金像電影最佳美術 沉浸式呈現「煇黃」八首金曲

何兆彬 July 31, 2024 12:33

〈上海灘〉唱「浪奔浪流」，〈獅子山下〉唱「同處海角天邊攜手踏平崎嶇」，〈滄海一聲笑〉的「大樂必易」，這些歌大家都記得。黃霑去年到今年滿二十年了，顧嘉煇也在去年離世，但我們沒有忘記他們，和他們的歌。

這個月將有兩個關於黃霑的展覽，搶先在7月16日文化博物館「滄海一聲笑——黃霑」前開幕的，有大館的「曲詞印記：顧嘉煇×黃霑×粵語流行曲」。展覽找來煇黃八首金曲，挖掘它們的歷史，再找來金獎電影最佳美術等創作人，造出一個個不同年代的場景，讓我們重回舊日時光中，看這些作品的誕生。

TEXT & PHOTO BY 何兆彬 （部分相片由大館提供）

黃霑曾替策展人Joanna代課

每年出席香港國際電影節的影迷，都會認得「曲詞印記」策展人李正欣博士（Joanna），因為她每年都會替電影節當主持及即場翻譯。但其實Joanna的本業是音樂，她曾就讀於倫敦皇家音樂學院，並於紐約哥倫比亞大學完成博士課程，目前在美國居住。她沒有當過展覽策展人，那為什麼這次會成為「曲詞印記」的核心人物？「Tim（大館藝術總監簡寧天）和我是相熟朋友，是他問我有沒有興趣，他邀請我的。因為他知道我在過去的二十多年，尤其是2000年替英國著名的音樂百科全書Grove Dictionary撰文，寫香港Cantopop和中國搖滾，我是做過這些流行曲的研究的，另外，我也做過很多古典音樂的研究。」

Joanna說其實認識黃霑本人的。霑叔去世前幾年，曾在港大攻讀博士學位，當時Joanna正在港大任教（音樂），有一次要離港出席學術會議，就找了黃霑替自己代課，「我忘記是什麼課了，但他有替我代過一課。我跟他不算很熟，但也相約吃過飯，大家有討論過音樂，我記得有跟他談過粵劇等題目，什麼音樂他都會談，他還送過紅線女的《四大美人》的錄音給我！」2003年底，黃霑與煇哥合作的音樂劇《酸酸甜甜香港地》上演，Joanna也看了，不久後他就走了，從此煇黃成為絕唱。

煇黃很能代表香港

展覽選了八首煇黃合作歌曲，八首歌曲，各有不同。它們包括〈愛你變成害你〉、〈家變〉、〈上海灘〉、〈獅子山下〉，《英雄本色》插曲〈當年情〉。「二人第一次合作，是潘迪華《白孃孃》（〈愛你變成害你〉），那是起點，而《酸酸甜甜香港地》是最後一次，音樂劇找來香港三大團（香港話劇團、舞蹈團、中樂團合作），那是終點。《酸酸甜甜》有30-40個人在台上跳舞，很有百老匯的感覺。」Joanna說，選歌曲很直覺，籌備時她先找了研究黃霑多年的吳俊雄博士，問他煇黃二人，共合作了多首歌曲？「他答我：236首。吳博士已建立了資料庫，我們基於這些資料策展，省了不少功夫，他是我的恩人。」

當中較特別而鮮有人知道的，是電影《秦俑》主題曲〈焚心以火〉，它的A段由黃霑寫，B段由顧嘉煇寫，旋律由二人合寫，相當特別；〈滄海一聲笑〉曲詞都由黃霑包辦，因編曲拍檔戴樂文渡假去了，於是找來煇哥編曲，也是二人鮮有的合作方法。

技術，造出光影瀑布，煇黃二人合寫的歌曲名字，徐徐落下。然後觀眾走進了布置成七十年代的場景，這裡唱機播着《愛你變成害你》，電視播放着〈獅子山下〉，走到外面，有一條布置得像公共屋邨的走廊，然後下一個房間是九十年代布置，這裡播放着張國榮〈當年情〉。展覽的下一層，製作團隊還造了一個美都餐室，和一家舊式電器維修店的布景出來。

問Joanna黃霑去世已二十年，怎樣跟新一代介紹煇黃二人？「黃霑先生是一個跨媒體的全能文化人，是一個很肯幫助人的人，還有好學勤奮的精神。」有人形容黃霑是第一代斜槓族，因為他做很多不同工作。至於煇哥，他在六十年代在美國讀書，到了八十年代早已經成名，還要再去深造。「他對中西音樂文化，平衡得很好。中國式的歌曲他能寫，但像〈酸酸甜甜香港地〉又是很百老匯式的音樂了。他們真的很能代表當年的香港，有膽量試新東西，同時間亦很尊重傳統。」她說大家常形容流行曲是功能性，每一首都有它的功用，而煇黃創作的歌曲，旋律往往很令人容易記起，這方面當然成功。

策劃這展覽，Joanna說最難的是，要替黃霑的詞作英譯，「這花了很長時間，亦找了很多人給予意見。例如『浪奔浪流』，該怎麼譯呢？中文五個字就能表達二十個英文字了，如果文句太長，會失卻它本來的味道。」對她來說，策展中最特別是問到煇哥的兒子顧志和先生，他說「姑姐那邊花園的棚屋裡還有點東西」，結果Joanna馬上找到加拿大溫哥華當地大學的研究生，到了現場一看，竟然找到煇哥從前寫下廣告歌的總譜，「他們寫電郵告訴我，三天後我馬上飛到溫哥華去看，很心急。」

《智齒》金像美指負責場景

「曲詞印記」展出重點之一，是展覽中的視覺呈現，團隊復刻了七十年代舊屋、九十年代家居、舊式公屋走廊，還有舊電器維修舖和重點：美都餐室！負責整個計劃的，包括了創意總監張卓文（Michael）、美術指導王慧茵（Renee）及音響設計楊我華（Anthony）。Michael在廣告界工作多年，Renee正職其實是電影美術指導，而且她正是憑《智齒》得金像及金馬獎最佳美術指導的資深電影人！至於Anthony，平常多在舞台界工作。

「當初收到題目，知道曲詞印記是關於煇黃二人，他倆曾寫下多首膾炙人口的金曲，我們覺得，如果利用那個場地，怎樣可以吸引多些人去關注我們廣東歌文化呢？怎樣可以呈現那個不同年代生活上點滴？」Michael說。Renee：「我本身是電影美術指導，Joanna選了八首煇黃金曲，這些歌對我來說就像電影一樣，我們思考怎樣可以將它在不同的場景裡面，呈現香港人當時的心態。拍電影我們會收到劇本，看看怎樣用視覺呈現它，而這次就變成收到歌詞劇本。我收到後，開始想到七十年代，既然選了〈愛你變成害你〉和〈家變〉這些歌曲，我們就創作了一個故事出來，開始跟Joanna談。其實這應該是一隻傷心的情歌，有兩個失戀的人，由相愛相恨，最後家變！」

Renee說，她的角色，要思考怎讓觀眾進入這個場景，讓觀眾透過不同方式，聽到音樂，「會不會使用電影手法？譬如將歌詞寫成一封情信？」她說其實不論電影或展覽，準備的時間永遠不夠，但這次資源很充足，大館也很支持他們很多想法。有時試出來效果不理想，也有時間/資源再修改。要比較，它跟拍電影最大不同，就是展覽屬360度體驗，也是摸得到的，各方面的細節會再做足一點。」

汪明荃封面周刊不能少

走進展覽，印象很深是在七十年代房間，聽到飛機聲音，走到屋邨走廊，又聽到小孩的打乒乓球聲音，恍如親歷其境，負責的Anthony：「我是做舞台演出居多，有些是舞蹈，有些話劇，平常觀眾都觀眾席上，就像Renee所說，展覽是你會置身當中，有所不同。」他的工作，包括了場景上聽到的聲效，以及八首歌曲，怎樣在場景中播放。有的歌透過電視，有的透過現場的收音機播出。Anthony特別提到，七十年代場景中會聽到飛機聲音由遠至近，那是一隻單引擎飛飛機的聲音，場中也有滴嗒的嗒的鐘聲。而走廊上的乒乓球聲，因為觀眾會在走廊走過，他要用上一個環迴播放系統，才能營造那種現場感。

談到煇黃的金曲，Renee說自己在八十年代出生，這些歌自己從小就聽，籌備是次展覽時她一直研究當年港人的生活，以及煇黃的資料，「做電影時，我們都會研究不同年代的資料，這次展覽的跨度很大，由七十年代到二千年，每個年代選一個場景，這好好玩！九十年代，我們設定了一個兩兄弟的房間，他們只有十多歲，怎樣呈現？我們手上有一些霑叔當年的專欄剪紙，於是就想到，不如用學生新聞閱讀剪報的功課，再用手抄方式來呈現。」

Renee說除了自己搜集資料，也要問老一輩關於七十年代的生活細節，例如母親會告訴她，當年明星月曆是必備的！Joanna會告訴她一定要有汪明荃做封面的周刊雜誌。美都餐室是是次重點，其中美都餐桌上的餐牌，其實是〈滄海一聲笑〉的總譜！Michael：「我們想做出一個沉浸式的效果，那不如做茶餐廳吧！這可以讓觀眾坐下來，看到展覽的細節。」Renee：「我們電影行經常借美都來拍攝，今天大家看到鐵窗上的黃藍色貼紙，其實是拍戲留下來，老闆娘說幾靚喎，不如留下來。」因場地有限，不能把整個美都完全呈現，但當中的卡位、牆身，還有菠蘿包，都力求跟真身相

「曲詞印記：顧嘉煇×黃霑×粵語流行曲」
展期：即日至8月28日      
時間︰星期一至星期日上午11時至晚上7時
地點：大館01座複式展室

何兆彬